[洋灵]坏牙


迟到的生日贺文

*ooc预警

*阴谋论预警




坏牙



1


 



 

灵超智齿发炎了。


 



 

几天前左侧下方的牙根就隐隐作痛,他自小嗜糖,牙齿一直不大好,加上忙于准备新专,无暇顾及,翻出两粒消炎药吞下了事,没想到今天一觉起来嘴里钻心的痛,他伸出手轻轻按压脸颊,痛感从手指尖顺着神经迅速蔓延到牙床。


 



 

熟悉的刺激感让他瞬间从睡梦中清醒,灵超倒吸一口凉气,又细细轻轻地吐出来,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肿胀的牙龈让他左半边脸有点僵硬,他费力的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抬起手又按了一下。


 



 

“嘶——”





 



 

2


 



 

智齿犯了该做的工作也要做,所幸新专辑的录音部分已经结束,灵超捂着微微发肿的左脸口齿不清的和摄影师商量好应对策略,就坐在休息室的镜子前一边化妆一边闭目养神。


 



 

他自己不以为意,倒是把化妆师和经纪人吓得不轻。化妆师拿着刷子,比平时小心翼翼了许多,细软的绒毛带着粉轻轻扫在他的脸上,痒痒的触感顺着皮肤到达眼睛就成了点笑意,他张开嘴含含糊糊的安慰化妆师。


 



 

“姐姐,没事儿,你正常来就行,给我左脸多打点阴影。”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我听说智齿发炎会越来越严重的”,一边来回转了几圈的经纪人终于忍不住了,站在他身后担忧的发问。


 



 

“没事儿”,虽然外面只是轻微肿胀,可是每发出一点声音,声带的震动都带起钻心的疼痛,灵超有点不耐的拧起眉头,过了一会儿还是细细的吐出几个字来安抚经纪人,“去医院也得先消肿,我已经吃过药了,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又是哪来的歪理邪说,小小年纪好像很有经验似的”,经纪人看出他不想再说话,也没有勉强,不满的嘀咕了几句就掏出手机和工作人员研究哪个行程可以暂时推后一点。


 



 

灵超闭着眼睛不再说话,经纪人的嘀咕却让他忍不住又想笑,行动先于意识,他刚刚牵动嘴角,牙根深处又酸又痛的感觉就袭击大脑,一个猝不及防,眼皮下迅速积累了一层眼泪。连轴的工作和长时间佩戴的美瞳让他眼睛干涩无比,突如其来的一点水分激的他头皮发麻,恍惚间倒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哭了”,声音的主人伸出细长的手指揩掉他的眼泪,“等肿消了洋哥就把这该死的智齿给你揪了”。


 



 

化妆师一不留神手重了些,他痛得一抖,忽闪着睫毛睁开眼睛,意识终于回到嘈杂的化妆间,薄薄的一层水雾迅速蒸发,从镜子里看到远处叉着腰跟人理论身体和工作哪个重要的经纪人,眼皮翻了几下又迅速合上。


 



 

经验还是有的,这不是他第一次智齿发炎了。


 






 

3


 



 

上一次智齿发炎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训练还没多久,和组合的三个哥哥一起参加一个选秀节目,99个意气风发的男孩被大巴车拉到偏远的郊区,通过层层的淘汰确定9个人出道。


 



 

彼时他还是小孩心性,从自己闭塞的家乡走到北京没有多久,没什么见识就也没什么好怕的,懵懵懂懂的收拾好行李就跟着哥哥们搬进了后来被很多女孩称为大厂的地方,比起愁眉不展把压力写在脸上的其他选手,他每天最大的担心和害怕就是糖罐被选管搜出来收走。灵超嗜糖如命,他的几个哥哥也宠他,想方设法帮他逃脱选管的法眼,可到处都有的工作人员和摄像头也让他不敢造次,把糖藏在枕头下面,每天练习的筋疲力尽之后,偷偷拨开糖纸塞进嘴里,做一个水果味儿的梦。


 



 

好景不长,还没来得及被选管发现,灵超的牙齿就出卖了自己。


 



 

十几二十岁的男孩儿睡眠质量个顶个的好,尤其是一天高强度的练习之后,每天早上都要被选管拿着喇叭轰炸三四遍之后才唉声叹气的起床,灵超也不例外。唯一一次自然醒还是被痛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寂静,月光清清冷冷的穿过窗户在地上投射出一小块光亮,他支起身子想就着微弱的光看一眼时间,就被右牙传来的一阵钻心的刺痛激出了一声呜咽。


 



 

灵超吓得一手捂住痛源一手捂住嘴巴,逐渐清醒的大脑迅速判断着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下铺传来了声音。


 



 

“小弟”,木子洋轻轻抬起脚碰了一下上铺的床板,用气声喊他,“做噩梦了?”


 



 

灵超刚一张嘴就被牙根的疼痛夺走了声音,他扒着梯子迅速又小心翼翼的爬下来站在木子洋床前,一只手捂着已经肿胀的右脸,眼睛里已经存了一包委屈的眼泪,在月光的衬映下像两汪波光粼粼的湖,看的木子洋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


 



 

灵超挤到他床上,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他的疼痛衰减了一点,却让他的委屈再也忍不住,铺天盖地的伴着一直忍在眼眶里的眼泪一起流了木子洋满手满心。


 



 

“洋哥,我疼。”






 



 

4


 



 

左脸肿的越来越厉害,拍摄难免受限,只能尽量选取右侧的角度,几组宣传照拍下来,灵超有些不满意也无计可施。经纪人看这边结束了就挂掉电话走过来,明天的见面会票都已经到粉丝手里了,肯定没办法改期,只能趁今天下午抽出半天的时间,去医院挂水消肿。


 



 

经纪人眼睛里都是愧疚,灵超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自从Solo之后工作一直很繁重,生病的时候也要摆出一副笑脸面对镜头和粉丝,对于这次带病上阵也没觉得是多大问题,就是这个脸,可能又要让一群比自己的大不了多少的小粉丝在台下哭着喊妈妈心疼。


 



 

灵超戴上口罩和摄影师眼神示意了一下就走出拍摄棚上了车,司机在高架上兜了几圈,甩掉几辆长跟着的车之后就直奔医院。灵超闭上眼睛想靠睡意抵消疼痛,过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终于坐起来,曲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司机的座椅靠背。


 



 

“哥,您这是去哪家医院啊?”


 



 

司机还没来得及作答,一边的经纪人就赶紧回答,“去市一,已经给你约好VIP病房了。”


 



 

灵超带着口罩,看不清神色,眼底倒是两块化不开的墨,随着车子的颠簸倒有些微微的荡漾,他口齿越来越不清楚,几个字的功夫疼的精疲力尽。


 



 

“去二院吧,我熟。”


 



 

灵超小小年纪就出道,看着乖巧,心里的主意比谁都准。经纪人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争执,拍了拍司机肩膀示意掉头,到了医院熟门熟路的先去拍了片子,顺着走廊摸到牙科诊室,灵超刚把口罩摘了,坐在对面的医生就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从口罩下面传出来有些闷,眼底倒是带了点戏谑的笑意。


 



 

“哟,熟客呀,又长虫牙啦?”


 



 

当着经纪人的面,灵超被说得脸上有些臊的慌,却也无暇顾及其他,“您帮我看看吧,好像智齿又犯了。”


 



 

医生也不再打趣他,让他躺到病床上,夹了酒精棉拨开他的脸颊肉,在肿胀的牙龈上轻轻戳了几下。


 



 

灵超早有心理准备,倒是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痛得眉头皱起一座小山。医生把棉花取出来,举起他的片子看了看,笑着拉低了一点口罩。


 



 

“这次不是因为吃糖,是智齿长不出来,和旁边的牙一起把牙神经挤住了,得尽快拔掉。”


 



 

灵超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和医生商量,“那您先帮我消肿吧,我明天有工作,很重要,完事儿我就来拔掉。”


 



 

医生知道他的身份,倒也没为难他,做回桌子旁就开了药方,转过身看到他低眉顺目的把口罩戴上,乖巧懂事的样子倒是和四年前一样,忍不住开口打趣他。


 



 

“当了大明星就是不一样,这么坚强,我还记得你上次长智齿过来,检查完了疼的满脸眼泪,拉着你哥哥的手哭的抽抽噎噎的,你哥哥搂着你哄了好半天,还把拔下来的智齿拿走说要扔的远远地,你才肯去输液。”


 



 

经纪人听医生提起旧事脸色有些僵硬,站起来接过药方打断了医生的“话家常”,扶起灵超准备带他去输液室。灵超还是那副看不出喜悲的样子,只是眼底的两块墨终于凝固住,他轻轻地和医生道了谢就把身体重心倚到经纪人身上,牙根的疼痛顺着头骨向上攀爬,脑子已经停止运转,他轻轻闭上眼睛,一副任人摆弄的样子。


 



 

随便去哪儿吧,让我睡一会儿。


 



 

睡醒了就好了。






 



 

5


 



 

比赛的日程排的很紧,练习生们每天空闲的时间也只够去厂内的全时买一点零食和饮料。比赛地点在河北的一个郊区,别说靠谱的大医院,连诊所都小的可怜。医生大喇喇的掰开灵超的嘴,拿根木棍在里面戳弄,每戳一下就能听见灵超忍痛的呜咽,听得木子洋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半路出家的蒙古大夫戳弄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开了点专用的消炎药,嘱咐灵超去正经牙科拍个片子看看。


 



 

木子洋帮灵超把口罩帽子都戴上,想了想又把他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扣在上面,灵超被整个裹成了小毛球,只留两个大眼睛,因为疼痛一直包着两汪眼泪,滴溜溜的来回转,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


 



 

木子洋看他这幅样子,又心疼又生气,拿上药就拽着他的手出了诊所。


 



 

“李英超”,木子洋拉着他一边走一边数落,灵超被拽的踉跄,一手捂着脸迈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哥哥们疼你,帮你藏糖,可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一天就吃三颗,吃完睡前刷牙。你长本事了,还会把糖藏枕头底下了。”


 



 

数落了半天也听不到身后有半点声音,木子洋更气了,停下来转过身松开灵超的手,点着他垂到胸前的小脑袋,“你是弟弟没错,可你也快十八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拎不清吗?”


 



 

灵超还是不说话,低着头被木子洋的手指头戳的一动一动的,肩膀也跟着轻轻的抖动,过了一会儿,小毛球里面传来了细微的呜咽,木子洋抬起他的头,拨开羽绒服过大的帽子扒拉出灵超的小脸,就看到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沁出大颗的眼泪,成珠的眼泪把木子洋本来就微弱的怒火浇的一点不剩,只剩下心疼,他伸出手指帮他揩掉眼泪,软着嗓子哄他。


 



 

“好了,做错了怎么还不能说你两句了,别哭了,再哭风大把小脸都吹伤了。”


 



 

灵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牙却疼得厉害,拽着木子洋的手又吱吱呜呜哭了一会儿,才强忍着疼长了口。


 



 

“洋哥,我害怕。”


 



 

“别怕,牙痛而已,回去哥就带你请假,我们去北京看。”


 



 

灵超哭的更厉害了,顾不上牙痛使劲摇了摇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我怕我对世界的第一次尝试就此告终,我怕我自己一个人回到那个昏暗的练习室,我怕我没办法和你们一起了。


 



 

我怕我没办法和你一起了。


 



 

十七岁的灵超,在大厂的冬天,第一次有了糖被收走以外的害怕。


 



 

懵懵懂懂被拉着走的他终于意识到还有好多好多比吃糖更重要的事情,他想告诉木子洋,可他太痛了,他透过眼前还没完全散去的水雾看着哥哥比自己高大宽阔的背影,心里觉得忐忑又踏实。


 



 

哥哥会懂吗?哥哥一定会懂的。






 



 

6


 



 

真好啊,灵超想,廊坊的冬天冷的刺骨,他穿着节目发的单薄棉衣,风吹在泪迹未干的脸上就变成冰刀,可被李振洋拽住他手腕的手掌里好像藏了火种,熨帖的透过他细嫩的皮肤钻进血管,不打招呼就顺着胳膊爬上心脏。


 



 

灵超松开捂着嘴角的手,轻轻移到心脏上,扑通,扑通,燎人的火舌随着脉动一窜一窜,似乎要冲破单薄的胸膛。






 



 

7


 



 

大厂的竞争都蛰伏在镜头之外,男孩们没心没肺的笑着,目光坚定的唱歌跳舞,摄像机一关全部都萎靡的连表情都不愿多做,精力好的拨拨头发继续抠舞,熬不住的随便在练习室找块空一点的地板倒头便睡。


 



 

灵超因为生病被允许“旁听”,他坐在墙边有点不安,同组的温州哥哥怕他情绪低落,解散了就带着一身汗蹭到他旁边,困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还口齿不清的安慰他别在意自己可以帮他补课,然后就倒在地板上睡得不省人事。


 



 

灵超伸出手拍拍他单薄的肩膀,咽着口水费力的思考怎么才能不发出声音的提醒他容易着凉,就看到一件比温州哥哥大了好几个号的羽绒服披下来,抬起头看见衣服的主人不自在的挠挠后脑勺嘴硬,“笨死了,知不知道现在生病了多麻烦还这么睡觉。”


 



 

毕雯珺说完就看到灵超迅速萎靡的神情,懊悔的蹲下来揉揉他的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张嘴,“没事儿,你洋哥不是去给你请假了吗,今晚拔了就能回来,耽误不了多少。”


 



 

灵超点点头没再说话,毕雯珺也自知失言,轻手轻脚的坐到旁边,盯着李希侃手上的戒指面无表情的发愣。灵超觉得好笑,皮劲儿上来也顾不得牙痛,张开嘴刚想逗他几句练习室的门就被打开,室外的寒冷跟着李振洋横冲直闯的占领整间屋子,李振洋面色不虞的走过来,拉起灵超就往外走。


 



 

“谈崩了?”灵超被猛地拽起来,眼前发黑,一边紧张的扶住李振洋的胳膊,一边在心里思考毕雯珺的这句问话背后的含义。


 



 

练习的时间每一分都很珍贵,隔壁组的哥哥之前晕倒了都只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回来继续练习,灵超不知道李振洋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请出了两个人的假,只是看着他满脸的戾气把心沉到了谷底。


 



 

这种糟糕的坏情绪在灵超躺上手术床时被彻底激化,麻醉针尖闪着银色的冷光扎进肿胀的牙龈里,迅速在大脑攻城略地,灵超的意识有点模糊,用力抬眼看着跟医生一起往自己嘴里望的李振洋。


 



 

他有好多话想说,却只能用力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企图他分一丝目光给自己,读懂自己眼底的翻滚的潮水。


 



 

洋哥,你别看了,我这样太丑了。


 



 

洋哥,你是怎么和选管谈的,会不会被淘汰。


 



 

洋哥,我觉得好害怕,你害不害怕。


 



 

洋哥,毕雯珺每次照顾李希侃都会嫌他麻烦,你呢,你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嫌不嫌麻烦。


 



 

麻醉剂中和了牙龈被剪开的疼痛,像黑洞的奇点畸变了时间,他颤颤已经不灵光的舌头,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个老头,口水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流下来,被李振洋揪着眉头擦掉。


 



 

灵超突然怪异的想笑,刚扯开嘴角就被医生拿钳子碰碰嘴角示意不要动,麻醉剂终于攻陷大脑,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想,如果是这样变老也挺好。







 



 

8


 



 

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直到冰冷的器具轻轻剐蹭了一下血管内壁。


 



 

拔针的护士发现不小心吵醒了他,略带歉意的冲他笑笑,经纪人看他醒了凑过来,托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


 



 

“好一点,明天应该能消肿,你什么都不要干了,回去睡一觉,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嗯”,灵超模模糊糊应一声,戴上口罩站起身准备回家,发现经纪人没有跟上来,有点犹豫的站在原地。


 



 

“超儿,洋洋也回来了,公司安排他明天和你岳哥凡哥一起当嘉宾。”






 



 

9


 



 

他们最终也没能从那场不见血的厮杀中出道。


 



 

岳明辉和李振洋先一步离开,灵超和卜凡留到了最后。舞练了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对最后的结果闭口不提,深夜盯着练习室的镜子,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敢把那个成功出道的梦做完。


 



 

那个夜晚成为无数大厂女孩无法逃离的梦,灵超后来看过一次最后的视频,漫天的纸片被炙热的灯柱照的闪着金光,纷纷扬扬的落在大家的头上身上,节目组好像故意撒了成吨的礼花,好像这样就可以像鹅毛大雪一样掩埋掉无数人梦想破碎的声音,掩埋掉眼角的泪水和不甘,掩埋掉拼命的努力也没能成功的恨,掩埋掉李振洋在无数呐喊中低下头来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眼角还沾着一点纸片,混着眼泪像一颗金色的泪痣,挺直的鼻梁让他即使眼角通红也显得清冷,低下头不喜不悲的看着他。灵超也仰头看他,心里想没什么,即使我们全军覆没,可总算能和你一起出道,他伸出手想帮他把纸片摘下,抬到一半听到他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灵超,我不出道了,我要继续当模特。”


 



 

鹅毛大雪般的纸花还在唰唰的落下,最终章的乐曲夹杂着女孩们的哭喊震得灵超脑袋嗡嗡作响,他站在热闹的人群之中仿佛站在荒芜的冰原之上,他伸出手摘掉李振洋的“泪痣”,心里想这没什么,这只是我和其他人一样,梦想破碎掉的声音。






 



 

10


 



 

李振洋的离开让公司四人出道的美梦破灭,卜凡去做了rapper,岳明辉沉寂了一段时间,转行做了制作人,现在混得小有名气,灵超想约歌还要被他哥调侃“排队”,李振洋成了堂堂正正的蓝血大模,不用扭着膝盖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对着镜子练舞,没有表情的走几个台步就能俾睨众生,大模辗转了世界各地的T台,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卜凡和岳岳还是一个逗一个宠,三个人这些年没一起出道联系也没断过,舞台上拆起台来游刃有余,李振洋从出现在后台开始就一副温柔笑脸,笑意吟吟的揪着话筒尾巴坐在最远的高脚椅上看着三个人胡闹。


 



 

灵超给自己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在后台看见李振洋的瞬间分崩离析,他狼狈的低下头借由智齿发炎含糊的打了招呼就上了台,见面会进行到一半也没抬头看他一眼,仰仗着自己生病把热场子的担子交给了两个哥哥,却被哥哥抓住小尾巴,翻起了陈年旧账。


 



 

“小弟,小弟以前是个话痨”,卜凡揭起弟弟的短来眼睛发亮,“后来可能是因为话太多太皮被天收了,长了智齿还发了炎,那段时间说一个字都得做半天心理准备。”


 



 

“对对,”岳明辉笑的眼睛眯眯的在旁边补充,“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小弟就变得惜字如金了,说话能省字就省还不带主语,哥哥们和他说话跟猜哑谜似的。”


 



 

“等”,是等等我一起走,“晾”,是太烫了晾凉了再喝,哥哥们越是猜不对他越笑的眼睛弯弯,下次说的更简单惹得哥哥们龇牙咧嘴的伸出手来却也只是揉乱他的头发。


 



 

“大厂后半段我就没听过小弟说主语”,卜凡吐槽累了,从身后掏出矿泉水来润嗓子,热闹的场子有点冷却,灵超心想差不多进下一个环节吧,就听到李振洋轻轻柔柔的声音,无数次梦中没什么不同,温柔又带着一点黏意,字句在他的唇齿间滚过一圈,吐出来都像裹着蜜。


 



 

“就有一次说了主语”,李振洋举着话筒笑意盈盈,“那时候小弟病刚好,我因为陪他请假也好久没去练习,我俩落下了好多课。不知道小弟还记不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灵超攥着话筒低下头笑,牙根的疼痛熏的他眼睛发烫。


 



 

那时候也是这样,拔智齿打的麻药已经褪去,咽口口水牙根都像吞刀子一样疼,灵超体质差,拔完牙又发了一周炎,被折磨的本来就瘦的小脸深深的凹出两个窝,唯独一双眼睛还发着亮,他能起床了就和李振洋恢复练习,可是再怎么努力也还是落下了很多,那天他们两个又加练到最后,灵超又累又难过,沮丧的跟着哥哥往回走,李振洋走在前面拉着他,嘴里变着花样的逗他开心。


 



 

“小弟,你这不行啊,你怎么膨胀了呢?来之前说好了是来见见世面,你这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啊,淘汰就淘汰呗,洋哥觉得之前骑小黄车吃煎饼的日子也挺高兴,你……”


 



 

李振洋说着说着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他转过头去,大厂的路灯早就关了,只有一轮弯弯的月亮,微弱的光洒进灵超的眼睛里,泪珠的折射让他的眼睛亮的惊人,还没完全消肿的嘴巴让他说起话来模糊又痛,可他哆哆嗦嗦,一字一句的,每一个字都砸到李振洋的心里。


 



 

他的小王子,小鹿一样的眼睛,眼睫毛微微抖动,眼神坚定又热烈。


 



 

“我想出道”,灵超直直的看着他,手伸出来紧紧拽住李振洋的衣袖,“洋哥,我想出道”。






 



 

11


 



 

李振洋说完台下就涌起一阵哭喊,妈妈粉女友粉们回忆起当时的结果又忍不住流泪,卜凡岳明辉急忙打岔逗大家开心,李振洋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放下话筒又恢复了之前的笑。


 



 

灵超看着台下粉丝们泪汪汪的眼睛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就是钻心的疼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眼睛闭上之前,看到李振洋扑过来的身影。


 



 

“不是的”,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像四年前那个冬天,他捧着脸跟在哥哥身后,好多话绕在嘴边却说不出口,直直的盯着哥哥的背影祈祷他可以懂,好像回到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李振洋紧紧的拉着他的右手,他抬眼看着他,完全话语输给了一针麻醉剂,好像现在,他闭着眼睛在四年后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李振洋的体温,他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用力摇动。


 



 

“不是的”,那次我也没有说主语,他焦急的想告诉他,却感觉自己在黑暗中下落。


 



 

我不是主语,你才是主语。


 



 

“我想出道”,不是“我,想,出,道,”,是“我想,和你,一起出道。”


 



 

他以为哥哥会懂。哥哥之前每次都猜对了,他以为这次他也一定懂。


 



 

难怪他当时没有说“我也是”,难怪他揉揉他的头说“我知道了,你一定会出道”。


 







 

12


 



 

灵超没想到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坐着的是毕雯珺,他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被一把按住。


 



 

“别动,输着液呢。”


 



 

看出了他的疑惑,毕雯珺帮他躺平给他掖了掖被角解释道,“你智齿发炎导致高烧加上疲劳过度才晕倒的,输完液消了炎就可以拔掉了。”


 



 

岳明辉和卜凡还有行程,确定他没事就离开了,李振洋晚上的飞机回法国,临走之前不放心把毕雯珺拉过来陪床。


 



 

“我毕竟当年也算当事人了”,毕雯珺站起身把输液速度调慢,笑着低下头打趣他。


 



 

灵超却没配合他缓解气氛的玩笑,轻轻的问他,“你后悔吗,没告诉他。”


 



 

毕雯珺知道他说什么,皮笑肉不笑的脸这下彻底不笑了,眼泪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仿佛上面缀了千层冰霜,“没什么后不后悔的,我没说,可他未必不懂。”


 



 

一群爪子还没锋利的小兽,被迫拉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角斗场,被看不见的硝烟逼得迅速成长,还没长出指甲的肉垫被磨得血肉模糊,仓皇度日的时候找到契合的同伴互相取暖舔舐伤口。


 



 

可也只是止于互相取暖。


 



 

节目的结束才是更大战场的开始,小兽们一步步长出锋利的爪子,也只够用来保护自己。


 



 

“灵超,你以前不懂,现在也该懂了”,被戳到痛处的毕雯珺连基本的客气都懒得维持,小兽们走出大厂成了狮子,在曾经的玩伴面前还是藏不住脾气,“你不懂,可李振洋一直懂”。


 







 

13


 



 

灵超拒绝了拔掉智齿。


 



 

在经纪人气急败坏的质问中倔强的走出了医院,三月的北京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让他恍惚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他想起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刮着冷风的夜晚,他捂着脸沮丧的跟着哥哥从医院出来,闷闷不乐的问他。


 



 

“洋哥,我运气是不是好差。”


 



 

李振洋眼底的温柔仿佛眨一下都能像蜜一样流出来,他捏捏灵超没有肿起来的那边脸。


 



 

“不,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宝贝儿,长了世界上最智慧的牙齿。”


 



 

“可我听医生说智齿是没有进化完全的表现。”


 



 

“那多好,大家都是进化完全前篇一律的大人,只有你虽然走的慢一点,但是是独一无二的弟弟。”


 



 

“可是它偏偏这个时候来”,灵超想想又有些气恼。


 



 

“它来的是有点不是时候”,李振洋拉过灵超的手腕继续往前走,想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认真的告诉他,“弟弟,你记得,有些美好的东西,来的时机不对,并不代表他不好。”


 



 

灵超看着他没有说话,李振洋叹了一口气,明白这是场无法结束的对话,就像再小一点的时候,灵超跟在他屁股后面固执的问他小王子不喜欢狐狸为什么要驯化他。


 



 

所以他摸了摸灵超的头,决定趁弟弟还在生病糊弄过去。


 



 

“你可以把它当做,坏的好东西。”


 



 

狂风呼啸。


 



 

灵超拢了拢被风吹开的大衣,终于捂着脸蹲了下去,他用力的按了一下,牙齿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


 



 

你说的对。


 



 

怪不得总有酸腐的文人说智齿像爱情。


 



 

是我,坏掉的好东西。







 



 

14


 



 

李振洋坐在候机厅里,把一半脸埋进毛衣,他四年未归,竟还有零星的粉丝,从见面会跟到他医院,又从医院跟到机场,远远地缩在几米之外的地方看着他。他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想冲她们招招手让她们过来坐,想想又作罢。


 



 

这种毫不遮掩爱意的目光对他来说算是久违,上一次这么坦荡的浸泡在爱里,还是四年前在大厂的时候。


 



 

弟弟涉世未深,被保护的像童话里的小王子,他却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明白节目不过是消耗梦想的资本较量,他本想带着他没见识的弟弟来玩一圈就回去,却没想到他来了就不想走了。


 



 

那个皎洁月光下的小鹿一样的弟弟,像第一次走出温室的小兽,努力克制住害怕和颤抖,也要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梦想。


 



 

可他却不幸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就知道由于要四人出道的原因,公司放弃了灵超原本可以争取的出道位。


 



 

他当然懂他的意思,他把他从那个小城市带出来,教他待人接物,人情冷暖,他说出口没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他都明白。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允许,自己是弟弟伸出手马上就要够到奖杯时,那只让他下坠的手。


 



 

可惜还是晚了一点,资本的市场不允许丝毫的踟蹰,稍一犹豫就被后面的千军万马踩踏而过。


 



 

提醒登机的广播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站起来冲还在不远处的粉丝们挥挥手,转身走进了安检。临近年节,安检都变得很严,安保人员拿着一起扫过他的胸口,示意他把项链掏出来检查。


 



 

李振洋停顿了一下,无奈还是掏出来,却引起了安保的注意,忍不住多盯了两秒。


 



 

不是想象中名贵的奢牌,是一个拇指第一节粗细的精致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颗智齿。


 



 

“你们年轻人挺有意思”,安保大叔上了年纪,虽然李振洋面无表情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我第一次看见把坏牙戴脖子上的。”


 



 

李振洋难得没跟大叔贫嘴,把项链塞进毛衣里离开。小瓶子掏出来一会儿沾了些凉意,随着他走路的颠簸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李振洋被撞的有点难受,伸出手捂住。


 



 

不是坏牙,是好东西。


 



 

是我坏掉也舍不得扔掉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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